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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E是一個強悍的女人。
但她擁有美麗的外表,以及幹練的個性。
在事務所裡面,她可不容小覷,因為有重大的刑事案件,都是她去承辦。特別的是,她向來只幫十惡不赦的被告當辯護。甚至是女性聞風色變的強暴犯。在法界中,算是很獨樹一幟的律師。

三十二歲的年齡,卻未曾看過其身邊出現過比較熟稔的異性友人,於是有人傳說他已經結婚,但是先生在國外,有人在傳他已經離婚,離譜的還有其實她是一名女同志。

單身、優秀、性感而美艷,諸多元素加在一起得到的卻是,甚囂塵上的斐短流長。

亮麗的ZOE,再加上他的作風強勢,總是鎂光燈下聚集的焦點。在法庭她專注而迅速的翻閱六法全書,為她的被告主張刑事訴訟法上對於被告所應享有的正當法律程序不斷質疑在警察機關階段下,是否有受到壓迫所形成的筆錄,檢視著檢察官與警察在整體的偵察程序中,有無違背法律之規定,踐行告知了沒有?證據資格何在?每一個細節都逐一審視,銳利的眼神,就像一隻老鷹,不過感覺上有點錯置,理論上應該是檢察官,也就是原告這一方面要據理力爭才是,反倒是作錯事的被告振振有詞。

於是有兩種不同的聲音形容ZOE。
婦女團體大罵其變態,身為女性卻不能為女性聲張正義,反而去幫那些喪心病狂的色魔,實在很難讓人理解。衛道團體也對她大有撻伐,認為其根本沒有所謂道德良知,只是貪財與愛慕虛榮。而人權組織對她在被告的權利主張上則較為肯定,認為她落實了台灣刑事訴訟法對於正當法律程序的基本要求。

ZOE,他根本不在乎。記者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她總是一臉不屑的說,我不想跟不懂法律真諦的人聊我在作什麼。事實上,ZOE不是一個只懂法律的律師,她也研究心理學,拜讀有關社會學的書籍,在她的心中,沒有所謂真正的原告與被告。無論是哪一方,站在法庭的兩端,其實都是被害人。只不過大家通常只看到原告家屬悲愴痛哭,以及痛斥圍毆被告的激憤,這事顯而易見的傷害。但有太多的悲劇是隱藏在角落滋生,貧窮與卑微,滋生不少犯罪的動機,而人無窮無盡的病態慾望,更催生著這細菌的成長與茁壯。可惜,沒有人看到殺人犯灰暗的童年故事,不會有人想要瞭解強暴犯他們內心對於愛情的渴慕近乎奢求,更不會有人認知實際上,是這些被告在承擔整體社會生病的責任。

ZOE他知道,因為她的家庭也是這樣的低賤與不堪。她的父親是小偷,出入警察局簡直就像是她家廚房一樣的頻繁,但是她從小都不覺得警察真的是人民的保母,因為每一次來她家裡找他爸爸的時候,警察的嘴臉總是那樣的鄙棄與可怖。ZOE每每都在警察上門就躲到房間的床底下,發抖啜泣。而ZOE的母親是應召站的妓女,夜幕低垂,卻是她母親濃妝豔抹的開始,悄悄的離開家門,將近天亮才滿身酒氣與臭味的回家,倒頭呼呼大睡,有時還會突然抱住ZOE大哭,ZOE不喜歡母親嘴裡酒氣沖天的味道,更厭惡劣質香水的刺鼻,但她還是深愛她的母親,因為就算在怎樣疲憊,她的母親還是會在回家的時候,送給他一本書。在沒有家庭溫暖的童年下,書裡的大千世界就是她的家。
而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破碎的家庭?是因為兩年前ZOE的爸爸在建築工地上摔落,雖無致命,但是從此以後他的身體不能久站,也無法提重物,這對出身勞工的他,無疑是剝奪他的生命。但誰會注意社會上對於勞工工作品質的提升?誰會在乎弱勢族群的社會福利?誰會聯想的到這個家庭為了一場意外必須要付出多少的代價?

但所有的鄰居都知道,ZOE的父親偷東西。

像這樣的女強人,他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的情歸何處?
是有的。他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秘密情人。確切而言,ZOE才是對方的地下情婦。
之所以不公開,是因為這段感情忤逆了大眾的道德觀,隱微存在於她的心裡就好,這是ZOE唯一不想據理力爭的事情,不是她懦弱,而是她知道她的另一半不夠勇敢。不夠勇敢到與他並肩作戰,只是ZOE依舊深深迷戀於對方,那種看起來很高傲的氣質,卻又如此溫柔而貼心的呵護,這樣的人,她願意為他傾心,消磨一輩子的青春。雖然她很清醒的知道,她的男人不是專屬於她,她的男人有一個賢慧的家庭主婦作為他法律名義上的妻子,於是受到法律桎梏下,她的男人必須跟別的女人履行同居義務。他們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這樣一家三口和樂無比的畫面,不僅僅是在男人辦公桌上的像本裡頭,也出現在ZOE的午夜夢迴中。好幾次她都夢見小時候,意外沒有發聲之前,父母帶她去兒童樂園玩得場景,但這個夢很短暫,通常迎接她清醒的都是母親服農藥,以及父親的病逝。那樣沈重的悲傷只有在她男人的懷抱裡可以得到抒解。這樣的男人,ZOE心想,她不會與他這樣過一輩子的。但是先當作是一個臨時的避風港也好。只不過眼前瑰麗的愛情確是足以毀滅ZOE苦心經營的所有。

"名律師竟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律師知法犯法?與人通姦?"
"菁英中得敗類,律師也會搶人夫?"
報紙一篇篇用著最辛辣聳動的標題,極盡不堪入目的語詞,述說著ZOE的地下戀情。配合著ZOE與男主角相偕走入汽車賓館的大幅照片,那幸福洋溢的笑容在他們的眼裡顯的有些猥褻。
連續多天甚至將ZOE的家世背景作了詳盡的介紹,一個當小偷最後得肝癌過世的父親,一個是花街柳巷的流鶯母親最後喝農藥身亡,再加上ZOE之前法庭上的特立獨行的作風,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更讓人無法聽進去的髒話穢言均大落落的呈現在媒體之上,ZOE宛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她不改其風格,她堅持著,選擇真愛沒有錯,態度傲慢,使她陷入一種孤絕的境地,卻仍不後悔,即使她的男人向社會道歉,也開記者穢語他老婆重修舊好,還說是ZOE勾引他使他無法自拔,請他太太原諒。男人法律名義上的妻子,在記者面前拉出衣袖,如泣如訴的說,她多愛她的老公,因為老公的出軌,不惜自殺讓他回心轉意。血跡斑斑已不復見,倒是看見一道道清楚的刀痕,這時老公心疼的吻著太太,電視中,正上演這樣破鏡重圓的喜劇。

於是有人強迫ZOE去道歉,強迫他認罪,強迫他說出他是怎樣勾引男主角,將ZOE不想回憶的童年做成專題,還寫成一篇又一篇的心理分析,說這樣的女人心裡有多麼的空虛寂寞缺少男人,十足的淫婦,宛如中古世紀的女巫。

文藝復興時期,有所謂女巫。傳說中得女巫,有著長髮披肩的魅惑,優雅而美麗的身形,他們總是言行怪異,甚且將自己出賣給撒旦,其中得重要儀式,便是性交易。認罪的女巫會在自白書上寫著,他們怎樣的與魔鬼交媾,然後從此成為有法力的女人,到處作法害人。當他們俯首認罪之時,便是接受火刑或是絞刑的開始。於是一場女巫大屠殺,在中古世紀流行著。還有不少文字記載這樣血腥的暴行。

然而被屠殺的數十萬女性中,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色,不僅美麗聰慧,同時追求自由,作風大膽而且勇於追求愛情。有些人可能身上有胎記,於是就這樣被冠上女巫,有些人可能拒絕王宮貴族的求歡,於是被誣賴成為女巫,更有些人只是想要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卻成為犧牲品。

誰說女巫屠殺已經結束?
不過換一種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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