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曖昧了一段日子。
但曖昧不好。曖昧是一種拖延,不必負擔愛情的沉重,卻仍舊享受愛情的甜蜜。曖昧讓人感覺不孤單,但只是曖昧,隻身回家的時候就更顯的寂寞難耐。
曖昧是不能接受對方感情的一種藉口,不能明說的就曖昧吧,如果太斷然,也是遺憾。
曖昧呀...會不會對你我都好呢?或是都不好呢?
曖昧是我現在唯一能夠給的答案,我想,應該也是我與滑板少年唯一能夠擁有的。尤其當我們都不知道現在說的愛,究竟是不是愛呢?
太艱深的問題,只好輕輕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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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都會去他學校門外的小公園等他下課。一步步的踏在公園裡的步道上,曬曬太陽,想想事情,或是翻翻書。我的身上那時還帶著那本小本子,有什麼想法就拿出來寫下,進入很自我的世界。時間好像不著力氣的就過去,有個人出現,矇住我的雙眼,唉,是他下課了。
若是有雨,則留連在速食店的樓上,透著玻璃窗,可以看見他從校門出來探頭找我的模樣。我面帶微笑的,等著電話響,然後讀秒....
窗外的他慌張拿起手機,問我在哪?有沒有被雨淋濕?我呢,悠閒的將手機拿起,要他過來。
總覺得是他找到我的,我是被動的行走而幽微的呼吸,靜悄悄。如果不是他找到正在踟躕要買哪種餅乾的我,找到門前不知所措的我,他就不會找到其他的我。
是不是他上輩子欠我的?
哈,這真是個很詭異的念頭呀。
終於我允許他進到房間後可以坐在我的床沿上,陪我工作,看見我平常的模樣。穿著睡衣,盤著腳,盯著電腦看,手裡霹靂啪拉的敲打,有時扶一下滑落的眼鏡,他說,我側面的角度很像一座難以攀登的山。
他呢,就是不怕死的登山客,帶著一臉想要征服的表情,殊不知這座山最恨這樣的想法,於是山決定要讓他跌落萬丈深淵,山必須使他清醒。登山,是為了要了解,那種孤芳自賞的高度,其實是需要陪伴的。
夜裡有人陪伴是好的。
但時間一到,說什麼都得趕他回去。他抗議為什麼不能過夜?臉上的表情還真是說不出的稚嫩!
"你知道過夜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我貼近他的鼻樑,說完話還故意悠悠的吐了一口氣,在他的眼前。
"妳怕我會把妳給吃了喔?不會啦,我是不會做出這種違背妳意願的事情的。還是妳覺得妳會把我給吃了?我是沒關係啦..."
他無所謂的擺擺手,眼裡卻是無限的情意,甚至....
伸手想抱我?
我閃開坐回我的旋轉椅上,利用椅背阻擋了他的攻勢。我們還是連手都沒牽過。就像我開始所說,到目前為止,曖昧了一段日子。
"我是怕你爸媽打電話來跟我要人,說我拐跑他們的兒子,告我....和誘罪什麼的,那我不就很冤枉。"
我ㄧ手插腰,一手指著他解釋。
"我爸媽打電話給妳?除非他們從墳墓裡頭爬出來吧,別嚇我了姐...."他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樣,還發著抖。
"對不起。"啊,原來他是孤兒。
他的家,除了不管事的老奶奶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夜晚奶奶睡了,家裡異常安靜,只剩下奶奶渾濁的鼾聲,混搭窗外呼嘯而過的引擎轟轟。
輾過一個個夜晚,也輾碎了很多憧憬。他說過他有個理想,當一位畫家,然後背著畫板到處畫畫,筆是他的刀劍,紙是他的盾牌。有再大的委曲與痛苦,都發洩在上頭,紙再怎樣的薄弱,卻能承載這麼多顏色。
憂鬱的、陽光的、火辣的、清澈的....
"所以你更該回家,你的奶奶需要你照顧。"我認真的說。
"老人不能有任何突發狀況的,你只剩下你最後唯一的親人,要把握唷。"我兩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微笑的說。
"喔。那妳要不要來我家?"
小朋友還真是不死心。想必這是他最後的請求。
"不行,我很忙,而且你明天還要上課。"我沒有任何的考慮或猶豫,在眨眼瞬間就拒絕了他。
請求變成死水,被我鎖住。
深夜,他騎著機車走了,床上還有他先前翻滾的痕跡,總是習慣鋪平的我,就這樣把那些摺痕放著。
那是他躺過的記號,唔,這裡還有。
我就和這些摺痕共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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